上世纪七十年代末,我读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,那时的仙桃市叫沔阳县,还处在大集体时期。每当秋末里的星期天,我们同湾子的“儿子娃”就会约起去戽涧沟。
我们湾子前面有四五百亩水田,被八条涧沟均匀分割。每条涧沟有两米多宽,一米多深,两百多米长。每条涧沟的两头都连接着近十米宽的“新沟”,这“新沟”自然比涧沟要深。那些年,无论是窄小的涧沟还是宽大的新沟,里面都长有细嫩的丝草,丝草的缝隙里穿梭着成群结队的鱼儿,它们在纵横交错的河道间或明或暗地“穿街走巷”,显得自由自在、无拘无束。那年月,大人们的双手都被大集体的规矩“捆绑”着,哪有时间去打鱼摸虾?那些鱼儿只能说是当年大人们眼中的“水中月”和“镜中花”,可望不可及也。
每年十月,秋收已经结束,沟里的水位就会下降,正是我们戽涧沟的好时节。
星期天的午饭后,我们从各自的家里拎起戽斗,扛上锹,提上篓,直奔头两天就“侦察”好的涧沟处,用田里连带枯黄的谷兜一并挖起的垡子土筑坝。大伙三五个,个个人小鬼大,干劲冲天,个把小时就在两头筑起了高于水面好几寸的挡水坝,然后就并排戽水。水渐渐变浅,慢慢看到了惊慌失措的鱼们在水里左冲右突,有的直接跳在坝子上,有些无处可逃的还往我们的脚踝里钻。
当水被戽干后,鱼就在沟底的淤泥上扁着身子挣扎蹦跳。大的有筷子长的鲩鱼,鞋板宽的乌鳞“喜头”,还有尺把长的黑鱼;小的就有“游鼓条”,以及红眼圈的貌似鳊鱼的鳑鲏。还有一种叫“土黑猫”的鱼,和黑鱼样有着乌黑的鳞片,扁而阔的嘴,一动不动安静卧在水窝里。这种鱼最大也就二三两重,既肥又粗且短,浑身是肉,味道很是鲜美。
我们把暴露在外的鱼捉干净后,就会“掘地三尺”地去鼓捣那些隐藏在淤泥下的鳝鱼泥鳅了。我们侧身站在涧沟两边,用穿了球鞋的脚朝长有绊根草的淤泥里用力踹。这时,就会有或长或短,或粗或细的鳝鱼“蚯”出来,间或有或金黄色或黑褐色的泥鳅钻出来。我们赶紧去掐鳝鱼、捧泥鳅,生怕它们再次“遁土”逃跑了。
第一截涧沟戽干捡鱼后,随后的第二截就可以“戽窜水”了。因为第二截沟里的水开坝后直接放进第一截沟里,这样就只需要不到一半的劳动量了。太阳快“落土”的时候,我们就收获满满地抬着“战利品”凯旋,然后在湾子里将鱼按品种扒堆”分红”。
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,我们每次这样的劳动都会丰盛了各家的菜碗,给每个家里带去开胃的满足和幸福。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,都会让人感觉十分开怀。
欧阳耀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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