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很低,晨雾将龙窖山的山头团团裹住,像是给群山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毯。春风徐徐送来,雾纱卷起一角,山便探出头来,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画,宁静而雅致。
盘山而上,时有花香扑鼻。半山腰偶遇一株纵情怒放的野樱花正与梨花争妍斗艳。手臂粗的树藤将樱桃树与梨树紧紧缠绕在一起,已然分不清哪朵是梨花,哪朵是樱花。亦或两棵树早已融为一体,樱花开在梨树上,梨花开在樱桃树上?
当红日升起,白雾悄悄隐退,我们便已登上落嘎坑山顶。放眼望去,漫山遍野花团锦簇,樱花正开得如火如荼,蜿蜒的山脊上一丛丛一簇簇,坡顶谷底层层叠叠,各自使出浑身解数,争先恐后将樱花的水灵、鲜活与绚丽挥洒得淋漓尽致。指尖轻捻樱花,花瓣丝绸般薄而轻软,若有若无的暗香隐隐飘过。绕落家坑山顶行走,是一道长达数里的花廊,两旁的樱花竞相绽放。春风吹拂,凝聚在花蕊上的露珠与花瓣在风中飘落与纷飞。站在这条洒着花雨的长廊上,张开双臂打着转儿,花瓣落在头上,划过指尖,又轻轻地滑向地面,或是杂草丛间。
在花廊深处,两棵合抱的樱花树格外引人注目,一株雄俊,一株纤细,如恋人般相依相偎直耸苍穹。树上挂着一块牌匾:生死相依树。据传,龙窖山有一郎中自幼习医,立志救世医人,却对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束手无策。瘟疫来势凶猛,小孩一旦感染则上吐下泻,不多日便撒手人寰。郎中遍寻草药无果,看着越来越多的小孩感染瘟疫,正焦虑万分时,偶遇来龙窖山采药的仙子,得知瘟疫详情,仙子指着一棵长满红果的树,嘱咐采了熬水给小孩服用。小孩喝了红果熬制的汤药,不出几天果然个个活蹦乱跳。
为了感念仙子赐药,龙窖山人将红果称之为恩桃,也就是樱桃。郎中与仙子经常于采药时相遇,日久天长,两人暗生情愫,不料却触怒了天庭,将仙子关了禁闭,郎中一世不娶,依旧行医治病。即将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时,郎中拼尽最后的力气,爬到与仙子初相识的地方慢慢坐化。第二年春天,在郎中辞世的地方,两棵樱桃树苗破土而出。抚摸着合抱在一起的两棵樱桃树,我仿佛看到了千年前郎中与仙子背着药篓在龙窖深山采药的情景。两棵樱桃树盘根错节深情相拥,在岁月的风雨中生死相依,在时间的长河里不离不弃。斑驳的樱桃树在落嘎坑山顶的风狂雨落里,恪守着千年的坚贞,漫天飞舞的花瓣倾情演绎着郎中与仙子的深情与执着。
在落嘎坑山顶的长廊里,樱花纷飞,每一朵樱花都以不同的姿态绽放着倾心的妩媚与娇美,花开花落花满坡,而我置身于此,唯有闭上眼睛,尽情咀嚼春天的味道。
沈云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