馒头是每年腊月老家必做的年味,热气腾腾,紧锣密鼓的大小工序,都得蒸上几筐几篮,一个个白白胖胖地堆着,很富足的样子。
那应该是一种习俗,年年冬天,苏北大地的农家人,不管这一年是丰收还是减产,必定是要蒸馒头的。就像是一种仪式,一笼笼精心准备的面粉、发酵、上锅……出笼时的馒头,如白、松软、饱满。全家人都会满脸笑容,因为这代表日子的顺心,粮食的丰收,亲人的健康,孩子的好成绩……
我看不懂,一只只馒头能有这么多的寄托。总以为蒸几十笼馒头,还不是小菜一碟?但母亲直摇头摆手,告诉我并非如此。
有一年,我看到了样子欠佳的馒头。不但干硬,而且颜色偏暗灰,一个个像被脏手捏过。母亲发了半天愣,然后跑回厨房,跟经验足的爷爷奶奶商量,看配方如何重新分配。
蒸几笼好馒头过年,原来是如此重大的事。那时的我,真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。从不曾想过,父母长辈对下一年的愿望和祈祷,是那么的真心诚意。
每一年,只在腊月里蒸馒头,而第一笼的馒头,一定先拿两个敬菩萨。我猜想,这是感恩上天和大地之意,希望来年能风调雨顺吧!而最后一笼馒头,一定会做一个特别大的,取意“团圆”,美满。
于是,一年年的郑重其事蒸馒头,开始慢慢深入到了我的心中。后来我离开家乡,去了很多城市,渐渐却想不通:为什么他们不在腊月蒸馒头,准备过年呢?
那些个寒冬腊月,全家老小,围着整夜热腾腾的灶台,只为了蒸上又多又好的馒头,费尽精力与热闹。奶奶烧着不断的柴火;爷爷掌控时间、指点我母亲,如何做馒头上笼;父亲像是大力士一样,不时地劈柴,端笼;我和弟弟总是那个数不清馒头,又吃撑肚子的小家伙……
做好的馒头,除了自家吃,还要送给外公外婆,或是还没做馒头的邻居,又要还人情给予过我们吃食的东家婶,西家叔……另外的留部分当早餐。还有一部分切成片,晒干晒脆,以便更好地储存,甚至吃至农忙的春季。
这是过年才有的丰厚感,给了我简简单单的富足印象。就算是今日,馒头已不算什么,但我还是超级喜欢,好像只要吃一个———白白胖胖的馒头,才是真正的年到了。
殷海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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